金钱与正义：突发灾难中的生命价值

金钱与正义：突发灾难中的生命价值-法律

金钱与正义：突发灾难中的生命价值

肯尼斯·R·范伯格(Kenneth．rg)的《补偿的正义——美国如

何应对灾难》是一本讨论如何通过金钱补偿填补受害者损害进而化解纠纷的书。

人类如何应对突发灾难？补偿对受害者意味着什么？多少现金支票符合受害者

心中对突发灾难后果的预期？此书主要围绕着这三个问题进行讨论。

金钱补偿计划成功案例

在公害型案件发生后，受害者会获得全社会的极大同情与广泛关注。巨大

的舆论压力和庞大的受害者体会成为加害者或政府的心头噩梦。因此，与其通

过民事诉讼将纠纷解决的过程无限拉长且完全曝光于公众视野之下，不如用其他

的替代性纠纷解决机制尽快地补偿受害者，以达到尽快化干戈为玉帛的目的。

范伯格律师用自己切身参与的五起案件——越战老兵与化学公司之间的

橙剂案、“9·11”遇难者家属与美国政府之间的补偿基金案、弗吉尼亚理工大学

击事件受害者与该大学之间的霍基精神纪念基金案、华尔街金融高管与美国政

府之间的薪酬控制计划案和墨西哥湾漏油受害者与英国石油公司的墨西哥湾漏

油案——讲述了不同的金钱补偿计划是如何推行成功的故事。

其中，除了薪酬控制计划案与我们的观察视野略有距离外，其他的案件都

不难在中国到对应的例子：橙剂案和墨西哥湾漏油案可以分别对应食品安全和

环境污染这两类公害案件如三鹿奶粉案和康菲溢油案，都是由造成侵权行为的企

业负责筹资补偿；而补偿基金案中政府直接划拨全部补偿款的例子在中国也不鲜

见，如上海静安大火案、温州动车事故案，都是由地方政府与受害者直接达成补

偿协议；霍基精神纪念基金案则是另一种典型，补偿资金来源于社会捐赠，而在

受捐者之间如何分配这些善款，正是目前中国慈善业和众多GO(非政府组织)、

PO(非营利组织)亟待解决的难题。

补偿正义的实现

可见，本书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并非灾害发生后受害者如何维权讨债，

如何与加害方或政府讨价还价要来补偿款项；而是维权业已成功，如何分配巨额

的款项方能公平地抚慰受害者，实现补偿的正义。

这是一块较少关注的领域。既有的法学研究往往着眼于美国发达的侵权法

和集团诉讼制度，也即“维权”，而鲜见讨论“维权成功后如何分配成果以补偿

受害者”这样的问题。事实上，只有每个个体获得了“补偿的正义”，正义方才

得到了补偿。这也是范氏反复强调甚至不惜得罪为权利而斗争的诉讼律师而坚持

自己分配程序和分配方案之所在。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盯着别人的口袋在

数钱”。而通过他的方案，则“可以避免使受害人体中多见的分歧和愤怒更加

恶化”。

这似乎与我们熟悉的调解制度异曲同工。然而，我并不认为这本书中的美

国经验可以成为在中国强化调解的佐证。两国在国情上的巨大差异足以产生“淮

南为橘，淮北为枳”的后果。事实上，范伯格自己首先是一名优秀的律师，做过

法官助理和检察官。然后，他才凭借纽约东区联邦法院荣休法官温斯坦、联邦最

高法院大法官布雷耶、参议员肯尼迪等人的私谊得以扮演特别主事人（即调解专

员）的角。法律人的身份注定了他是法律制度的改革者，而非颠覆者。虽然对

诉讼律师略有不满，但他“始终相信目前这套强调法官、陪审团以及律师对抗制

衡的美国诉讼制度适用于绝大多数的情形，侵权法的适用不会成为例外”。

可见，只有明确了调解是诉讼的补充，而非诉讼的替代，调解才能准其

在纠纷解决中的坐标，发挥其功能。

专业调解的意义

这本书真正的意义，或许是让我们了解美国式调解所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

和代价。在范伯格的叙述中，随处可见其对调解细节的强调和尊重，因而也就必

然十分昂贵。一方面，调解的专业性丝毫不亚于复杂案件的诉讼。在墨西哥湾漏

油案中，范伯格的调解团队包括上千名理赔员（律师、会计师），而领导这一团

队的核心成员除了他本人，还有一名行政主管、一名调解专家、一名总法律顾问

和一名财务总监。这名财务总监是普华永道的合伙人，而这名谈判专家则是全国

最好的调解员之一。

此外，范伯格还专门聘请了路标公司作为外部机构来调查受害者是否具有

欺诈行为。如此精细的专业分工，方才使最后的理赔方案能最为合理。另外，调

解的伦理性也有十分特别的要求。范伯格指出：“从事这项工作真正重要的是性

格和良好的品质。用于在批评声和压力中挺身而出，在情绪化的争议中倡导理性

和解决问题的担当。”在每一起案件中，范伯格都反复走访受害者家庭，倾听他

们的陈述，理解他们的痛苦。在他看来，“理解补偿对象的思维模式、了解补偿

的每一个数字对于受害者的含义是完成补偿基金工作的核心”。

须知，这本书介绍的每一起案件都有成百上千的受害者。面对这些琐碎的

抱怨、哀叹，甚至指责、呵斥，范伯格和他的团队全都需要冷静对待，一一说服

解释。在这样的专业精神和职业伦理之下，才奠定了本书中五起案件调解成功的

基础，才塑造了灾难处理专家范伯格，也才实现了对受害人补偿的正义。

扪心自问，我们吹嘘的“东方经验”难道不值得反思吗？

被荐书：《补偿的正义——美国如何应对灾难》

荐书人：赵明霞，北京大学法学硕士，法律出版社高级策划编辑，《中国

法律评论》特约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