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法律至高无上——《威尼斯商人》的光彩处

法律，法律至高无上

——《威尼斯商人》的光彩处

蔡肇基

毫无疑问，《威尼斯商人》是莎士比亚的一部十分著名的喜剧，但它最伟大的意义究竟在哪

里，不同的人可能还会有不同的看法。如果说剧本表现了歌颂仁爱、友谊和爱情的主题，那么

这样的作品早就很多；如果说它反映了资本主义早期新兴资产阶级与者之间的矛盾，前

者崇高而后者凶残，那么它有美化新兴资产阶级之嫌，因为新兴资产阶级在发家之时也充满了

血腥；如果说它的一个重要文学成就就是塑造了夏洛克这一惟利是图、冷酷无情的者的

典型形象，那么剧本中把夏洛克与“犹太人”、“异邦人”及“异教徒”等同起来，则含有歧视“异族”、

“异邦”、“异教”之意。

在我看来，《威尼斯商人》的最为光彩之处，在于它十分突出地高度肯定了法律至高无上的

地位。

首先，冲突双方无不恪守法律，哪怕极不情愿。就夏洛克来说，他固然是残忍而没有人性

的，但他又是坚定地维护法律的权威，恪守法律的规定的。无论别人怎样说尽好话，搭个台阶

让他放弃从安东尼奥胸前割下一镑肉的协议，他还是坚持“一定要照约执行处罚”，否则就是“蔑

视宪章”，他就“要到京城里去上告，要求撤消贵邦的特权”；他不想解释什么理由，反正协议上

已经写了割肉，他就要按约办事，且坚信自己无错无罪。在他咄咄逼人的态度面前，在中央政

府那里享有治邦特权的公爵束手无策，最后只能采取拖延策略，“延期判决”；鲍西娅上场了，

也一次次表示“按照威尼斯的法律”，夏洛克的控诉可以成立。在剧中那个时代，合同等于法律，

没有谁敢不执行协议，因为没有谁敢违背法律，法律至高无上，国王、公爵、臣民，无不臣服

于法律。

第二，没有谁敢变通法律，哪怕出于道义和良心。剧本中，有人建议“堂上运用权力，把法

律稍为变通一下，犯一次小小的错误，干一件大大的功德，别让这个残忍的恶魔逞他杀人的兽

欲”，遭到了鲍西娅的断然拒绝：“那可不行，在威尼斯谁也没有权力变更既成的法律”，为什么？

因为虽然这一次变更可以拯救一个善良之人，但也将成为一个“恶例”，“以后谁都可以借口有例

可援，什么坏事都可以干了”。因此，必须绝对维护法律的权威，捍卫法律的严肃性，法律大于

权力而不是权力大于法律，除非“最高权力机构”依靠法律程序来修改法律。签定什么协议之时

要慎之又慎，一旦协议签成，那就神圣不可侵犯了。

第三，最终还是法律解决问题，哪怕有点曲解。那么，磨刀霍霍的夏洛克就一定能称心如

意地按照协议割肉了？“且慢，还有别的话哩”！鲍西娅一声断喝，情节急转：只准割肉，不得

流血，轻重不得相差一丝一毫，否则“就要把你抵命，你的财产全部充公”！原先一直夸赞鲍西

娅“公平正直”的夏洛克呆住了，轮到其他人夸赞鲍西娅“公平正直”了。遵守法律的夏洛克问了

句“法律上是这样说的吗”，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也就无话可说了。现在要问的是，既允许割

肉，又不允许流血，这到底合不合理？只怕并不合理，就仿佛是可以杀头，却不得流血一样，

不无荒唐。应该说，鲍西娅是在曲解法律，钻法律言辞上的空子，但她为的是保护善良，且最

终也由公爵开恩饶恕了夏的“死罪”，这也就罢了。无论怎么说，法律的权威在这里进一步得到

了张扬，这就了不得。

请注意，《威尼斯商人》大概写作于16世纪末期，距今400多年之前，在那时就有这样强

烈的法律意识，坚持“法治”而不是“人治”，可真是对全人类最伟大的启蒙和贡献！